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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克的贵族情结

1998-11-2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陈志瑞 我有话说

英人有言:三代出贵族。伯克并非贵族出身,却深谙个中道理。伯克保守自由,也保守贵族和贵族政治,他的一生从生活方式到政治理念都和贵族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18世纪的英国仍然是农业社会。贵族经营庄园,既是天经地义,也是时尚。而伯克也打算这样生活。1768年,他在离伦敦不远的比肯斯菲尔德买下一块庄园,从政之余,就像一个贵族那样生活在庄园里。伯克的庄园有一幢古雅的府邸,有农舍,附带600英亩的耕地、草场和林地。它花掉了伯克2万英镑,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为此伯克不得不举债。但是要像真正的贵族和乡绅那样生活,这等规模的庄园还算是小的。他勤于稼穑,视其为“唯一的乐事”。

光荣革命确立了英国的君主立宪政体,但很长时间政权仍被贵族寡头所控制。伯克的恩主罗金厄姆侯爵就是当时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。由于过时、腐败的选举制度,不仅上院,下院的议席也大多掌握在贵族手中,贵族的特权和恩惠普遍盛行。伯克在下院的第一个议席就是一位伯爵给他的。在他长达30年的议员生涯中,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恩主的庇护才得以活跃于议会讲坛的。

因此,伯克维护贵族政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。早在1772年,他即在写给一位公爵的信中对贵族大加赞赏,推崇备至,欣羡之情溢于言表:“你们这些出自世家、有世袭的信用和财产的人不像我等,”“你们只要名符其实,在我眼里就是荫庇国家的大橡树,并把你们的恩惠代代相传。”显然,伯克视贵族为维系英国社会政治秩序的中坚力量,这种秩序正是伯克所坚守的。进而,伯克反对民众政治,反对直接民主,他担心民众政治会导致滥用权力,蜕变为暴政和专制,因为民众缺乏安邦治国的经验和才能。在他看来,政治需要美德和智慧,而只有贵族才具备这两方面的素质。只有贵族的政治领导,社会秩序才能稳定地延续下去,国家的政治制度和权力结构才能得到保障。在《法国革命论》一书中,伯克对贵族政治作了一番不乏激情的思辩。他认定法国革命的诸多问题都是民众政治造成的,他为法国贵族辩护,认为他们虽然犯下不少错误,但不至于不可救药,不能改过自新。这多少是一厢情愿的,因为法国贵族是和“旧制度”结成一体的,而旧制度的顽症非用大革命的猛药来攻不可。

和伯克本人一样,当时英国许多从事农工商的新贵以及社会名流皆非贵族,社会结构和风尚正在改变,这些因素促使伯克对贵族持一种更为宽泛、开放的立场。虽然政治仍被他视为统治阶段的禁脔,但他又强调说:“至少在贵族这个词通常被理解的意义上,我不是贵族的朋友。”通常贵族是指世袭贵族,而伯克后来所认可的贵族是“天然贵族”,既兼具一般贵族的美德和智慧,又把整个统治阶级统统囊括进去。按照今人的说法,伯克的“天然贵族”即指理想的社会精英,他所主张的政治是精英政治。

实际上,伯克对传统贵族存在着爱恨交织的矛盾心理。这种心态在1796年《致一位尊贵的贵族的信》中强烈表露出来。当时伯克已从议会退休,议会决定给他一笔数目不大的王室年金,而这一点却为某些世袭贵族所诟病。伯克曾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贵族的一员,并试图把他的爱子理查德培养成贵族。但世事难测,天违人愿,1794年理查德不幸早逝,扑灭了他晋升贵族的愿望,其愤懑与悲伤不难想见。

比肯斯菲尔德的庄园最终成了伯克的墓园。但购买庄园的债款一直未还清,他的爱妻简不得不把庄园转卖他人。1815年简去世,翌年,曾经属于伯克他们的大房子毁于大火。1832年,英国第一次议会选举制度改革,贵族政治的时代开始结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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